天空阴暗，乌云密布，山雨欲来风满楼。我们有点愁。

“说好要带我去游泳的，你答应的！你答应的！”

小儿子斩钉截铁地喋喋不休，要我们实现对他的诺言。

情节好像对调了角色，父母变成犯了错的小孩，被捉住了要害，更像一头牛被牵着了鼻孔，诚惶诚恐，被逼要跟着走。

诺言，是种诚信吧。如果答应了，却做不到，就失去了信用。作为父母，为了教育孩子，我们必须以身作则，就像曾子提醒太太不能儿戏，既然答应孩子，若孩子不跟从到市集去，待她回来就宰猪给他吃，就该实现诺言，结果曾子就把猪宰了。

可是，人生仍然会有破例与变数啊，我费了一番唇舌，跟一个阅历不深、智商才10岁的孩子，解释一个蛮深的大道理：不是所有的诺言，我们都可以如期地实现，有时，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，我们无法实现承诺，也许我们被逼以其他事物替代或升华，也许就是那样无可奈何地“食言”。人毕竟不是神，孰能无过？食言这件事，甚至常常发生。孩子，你明白吗？

我联想到教中国文学，莫言写的〈卖白菜〉里，要过年了，但家里太穷，母亲被逼要卖掉仅剩的3棵白菜，文中的“我”是个小孩，他哽咽着说：“我们种了104棵白菜，卖了101棵，只剩下这3棵了……说好了留着过年的，说好了留着过年包饺子的……”每次读到这里，鼻子就有点辛酸，感同身受，穷苦人家的遭遇，我是明白的，我也有过穷困的家境啊。文中母亲何尝不爱孩子，不想实现诺言啊？但是，有时候，情势所逼，我们无法如愿以偿。孩子，你明白吗？

接着，文中这段“母亲靠近我，掀起衣襟，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。我把脸伏在母亲的胸前，委屈地抽噎着。我感到母亲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，我嗅到了她衣襟上那股揉烂了的白菜叶子的气味”，如此温馨感人的情节描写，根本就不用千言万语来解释什么，母亲的爱和白菜的气味融和为一，让委屈哭泣的孩子得到了安抚，仿佛也明白和接受了母亲的苦衷，把那“食言”合理化了，溶化了。有时候，诺言无法实现，但爱，比一切物质更重要的，孩子，你明白吗？

时下，希盟无法实现执政前承诺，让月薪4000令吉以下的高等教育基金（PTPTN）贷款者延迟偿还贷款，有15个大学生步行9公里至国会请愿。我觉得，承诺这件事，逼于无奈而无法遵守，仍然是合理和可接纳的，第一，欠债还钱，是天公地道，大学生毕业了就应该开源节流，先把债还，这叫做独立和尊严，人怎么能赊账赖账呢？第二，新政府面对国债累累，又要还债，又要重振经济，捉襟见肘，故被逼食言，情有可因。

孩子，你明白吗？

副刊 ‧ 文：温财达（亚依淡）